车窗半降,露出云婆那张矜贵的脸。
他穿着一袭黑白经典西装,样子像是从哪个正式场所才出来的,全身带着一抹淡淡的松弛感……衬得丁谣更为狼狈。
隔着雨夜,四目相对,静静凝望。
丁谣冻得双唇颤抖。
她的手死死抱着小提琴,像是抓住生命里最后一根浮草……她心里清楚,这是云婆给她的台阶。
现在,她只需要服个软,坐上车。
她马上会有干净的毛毯和热水,明早不需要再去商场表演,她会在豪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,当回那个陆太太。
但,那不是她要的!
丁谣站在雨里,静静与他相望。
雨势渐大,沾湿了眼睫,也模糊了彼此的目光。
约莫一分钟时间,她单手挡着头顶,在雨里向前奔跑……
雨水溅起,溅在名贵的车身。
她与他,在雨夜错身而过。
深夜的街头,丁谣在雨中奔跑的声音,一声声敲在云婆的心里……淡淡的,闷闷的。
他没有下车,他任由丁谣擦身而过。
他看见她的脸,没有一丝血色。
他看见她漂亮的手指贴上了医用胶布,他看见她身上朴素的衣裳,也看见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。
但即使如此,丁谣也没有向他低头。
雨,继续下……
车挡玻璃前,雨刮器不停左右摆动。
车内,司机跟一旁的秦秘书都默不作声,因为都看得出来云婆心情很不好。
良久。
终于,云婆轻声开口:“秦秘书,你能解释一下,为什么丁谣不在那家机构上班而选择这种不体面的演出公司?她是喜欢吃苦?”
秦秘书心头大震。
她斟酌半响,才低低地说:“我以为……这样能让太太早点回家!陆总,我可以去向太太解释,说这并不是您的意思。”
幽光中,亮起一点猩红在云婆指间。
他吸烟的样子很矜贵。
薄薄的灰色烟雾中,云婆语气带了一丝嘲弄:“在她心里,你做的跟我做,有什么区别吗?”
秦秘书心里一松。
但是随即,云婆侧身将烟头熄掉,声音变得冰冷凉薄:“下车!”
秦秘书愣住:“陆总,外面下着雨。”
云婆靠向真皮座椅,微微仰头,幽暗中他白皙的脖颈,喉结有力隆起。
他嗤笑了一声。
“丁谣都能在外面跑,你不能?”
“秦秘书,哪一点让你觉得,你比丁谣要娇贵些?”
……
秦秘书难堪不已。
她心中知道,这是云婆对她的惩罚,因为她自作主张打压了丁谣。云婆的意思很明白,要么下车跑要么就从陆氏滚蛋。
她,低估了丁谣在云婆心中的地位,也高估了她自己!
秦秘书颤着腿下车。
雨很大,打湿了她的职业套裙。
她满头满脸都是水,一咬牙,脱下高跟鞋。
冒雨奔跑!
前头开车的司机,看得一愣一愣的,要知道平常秦秘书最是高傲了,仗着自己是陆总的学妹,可瞧不起人。
想不到,她竟然也有这天!
云婆靠在后座,亦静静地看着,但他心里却在想丁谣。
他在想,为什么非得让丁谣回去呢!
丁谣的性格太柔顺,不是他喜欢的。事实上,他云婆至今没有喜欢过谁,即使婚前有过娶白筱筱的意思,也不过是因为醒来时,记忆中对小提琴声的惊艳。
只是后来,白筱筱拉的,他都不爱听了。
听了头疼!
至于丁谣,应该是习惯吧!
前些天他有对袖扣,一直没有找着,若是丁谣在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具体位置,还有昨天清早,他去衣帽间换衣服,被衣柜上的金属拉手电了一下。
这是结婚以后第一次。
丁谣在的时候,她很注意家里的湿度,每到秋冬,她会将所有容易起电的东西用阻隔套包好……有丁谣在的生活,其实很舒适。
但他一边享受,一边不在意她。
雨夜,云婆靠在车里,想着丁谣的种种。
最后他确定,他之所以想让丁谣回去,是因为她适合当陆太太,而不是他喜欢上了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