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心尖痔施凤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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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乱地想想,顾承听见黄书涵回答:“来看你打球,不行啊?”“行。”顾承点点头,勾起唇角笑笑,一副散漫不羁的样子。说话间,他甩了甩头,被汗水打湿的额前碎发随之晃动,汗珠四洒,张思蕾被波及到,避之不及地往后闪躲。顾承假装没看到,一扭身坐在张思蕾边上,手臂搭在膝盖上,问她:“知道你被分到哪个班吗?”

《他的心尖痔施凤阳》精彩片段

张思蕾还没答,黄书涵就抢话道:“你看了就知道,绝对帅!”

球场上那群男生恰好中场休息。

围观的女生里,有个染了黄头发、穿着深蓝色水手服的女生站起来,手里拿一瓶矿泉水跑过去:“顾承,给。”

顾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,喘着粗气说:“不渴,谢谢。”

女生抿抿唇,仰头直勾勾地盯着他,手保持着举高的姿势,仿佛只要他不肯接她就一直举着。

“真不渴。”顾承不吃这一套,拒绝得非常果断。

话音落,他偏头往另一边看,刚才上篮时好像看到了张思蕾,定睛一瞧,果真是她,和她那两个要好的朋友。

顾承抬步走去,掀起T恤下摆往脸上扇风,块块分明的腹肌随着衣摆上下翻飞的动作若隐若现,散发着青春期的荷尔蒙。

黄书涵眼见他走过来,撞撞张思蕾的手肘,嘀咕:“真不怪那帮女的捧场……”

顾承走到跟前了,黄书涵及时隐藏了后面的话,朝他一笑:“一个暑假不见,变黑了不少啊。”

“你们怎么来了?”顾承不答反问,视线随意地落在张思蕾脸上。

她洗过的头发被风吹干,一头自来卷,披在肩头,衬得那张脸特别小。平时也不怎么爱出门,捂出来的皮肤白得耀眼。右眼尾处一粒小小的浅褐色的痣。

以前张思蕾去他家吃饭,他奶奶见了小姑娘就说,泪痣泪痣,眼泪多的意思,以后恐怕是个爱哭鬼。

他还没见过张思蕾哭鼻子的样子。

胡乱地想想,顾承听见黄书涵回答:“来看你打球,不行啊?”

“行。”顾承点点头,勾起唇角笑笑,一副散漫不羁的样子。

说话间,他甩了甩头,被汗水打湿的额前碎发随之晃动,汗珠四洒,张思蕾被波及到,避之不及地往后闪躲。

顾承假装没看到,一扭身坐在张思蕾边上,手臂搭在膝盖上,问她:“知道你被分到哪个班吗?”

高一升高二,重新分班。

张思蕾问:“你知道?”

顾承高深莫测地笑一笑:“嗯。”

“我怎么觉得你这笑里藏着东西呢?”黄书涵蹙眉思索,过了半晌,大胆猜测道,“你和张思蕾被分到一个班了?”

顾承冲她比了个大拇指,赞叹:“聪明。”

张思蕾愣了愣,心里的预感不太美妙,她和顾承一个班?顾承中考成绩都没过昽山高中的分数线,他爸花了一万八买分将他送进去,张思蕾却是实实在在凭分数考进去的。两人高一不在一个班。

“别卖关子了,哪个班啊?”张思蕾实在忍不住了,开口问。

顾承看了她一眼,心情很好地揭晓答案:“托住在县里的同学提前看了,八班。”

张思蕾眼眸一瞬灰暗,情绪全写在脸上了,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。顾承一抿唇,手掌拍上她脑门,语气不满道:“听说跟我一个班就这副表情,我得罪你了?”

“跟你没关系。”黄书涵笑着接过话茬,“我们张思蕾想进小班,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,八班不是她的理想班级好不好。”

昽山高中一个年级三十个班,一到十七班为理科班,剩下的是文科班。理科班里,一班是顶尖,被称作“奥赛班”,二到六班为小班,其余为普通班。

八班正是普通班。

顾承还没来得及接话,球场上几人喊他:“承哥,还来不来了?”

短暂休息过后,周鑫、邓洋杰、李德凯他们又重新回到篮球场,不怕晒、不怕热,个个精神抖擞。

他们这帮男生,连同张思蕾几个女生,都是从小学一年级就认识的。他们这小地方,小学和初中就那么一所学校,没有选择的余地。一个年级也就两三个班,分班时来来回回组合,互相熟得很。

一路陪伴着长大,如今都在昽山高中就读。



“来了——”

顾承站起身,跺了跺脚,让卷起来的短裤垂下去。

黄书涵想起来一件事,朝顾承远去的背影喊道:“顾承,我在哪个班啊,你帮我看了没有?”

顾承停了步子,回过头抱歉一笑:“不好意思,忘了问。”

“你真是……”黄书涵瞪眼,词穷了。

顾承重回球场的时候,校门口三个人慢悠悠走来。黄书涵第一时间注意到了,兴奋地摇晃董秋婉,音量都不带掩饰的,大声说:“帅哥来了!”

董秋婉抬眸望去,隔着一段距离,她三百多度的近视,出门没带眼镜,根本看不清男生的脸。

只看身影的话,那男生倒是修长挺拔,显露出几分玉树临风的感觉。

黄书涵:“他们来得也太慢了。”

张思蕾同样近视,度数没董秋婉那么高,微微眯着眼,盯着那个男生的身影:“可能是不熟悉附近的路,过了大桥,向北向西都有一条长长的路。”

“是哦。”黄书涵随口应道。

随着那三个人越走越近,董秋婉总算看清了个子最高的那个男生的长相,顿时露出这个年纪的女孩见到帅气男生该有的反应,眼睛弯弯,嘴角上扬。

欣赏了一会儿男生的俊美面容,董秋婉啧啧感叹:“是比顾承要帅一点。”

黄书涵眨了眨眼,笑道:“姐从不说假话好吗。”

董秋婉悄悄凑近张思蕾,用气声说:“别看黄书涵学习不行,审美倒是一绝。”

“滚一边去,我听见了!”黄书涵大叫一声,伸手去挠她痒痒。

几步开外的地方,沈欢驻足,说:“这地方真难找。还以为不会有人呢,没想到这么热闹。”

施凤阳单手抄进裤兜里,嗯一声。

顾承他们占了一组篮球架,另有几组篮球架空着。沈欢自来熟,与施凤阳对视一眼后,朝那群男生喊一声:“哎,介不介意多加两个人?”

顾承停下来,打量两个陌生面孔,没犹豫地一偏头:“来啊。”

他们这群人平时打篮球没个正经,人数不够照样打。眼下加上施凤阳和沈欢,正好能凑成5V5对决,何乐而不为。

那帮围观的女生早就注意到施凤阳了,一想到接下来的篮球比赛,一个两个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尖叫。

黄书涵眉飞色舞,对着张思蕾挤眼:“怎么样,姐妹,这一趟没白来吧。”

一眨眼的工夫,篮球比赛开始了。

两队少年一上来就激烈地角逐,互不相让。顾承带领着周鑫、邓洋杰、李德凯、许聪几个,另一队是施凤阳、沈欢,连同另外三个人。

顾承率先抢到球,没走两步就被施凤阳拦截,夺了过去。

原先给顾承捧场的那些女生看见这一幕,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,站起来大喊“帅哥加油”。她们不知道施凤阳的名字,只能称呼他“帅哥”。

黄书涵笑得前俯后仰。

顾承也有今天啊,风头全让人抢了去。

视线一瞥,黄书涵瞧见赛场外那道亭亭玉立的纤瘦身影。女孩穿着及膝的白裙子,乌黑柔顺的长发披肩,皮肤很白,露出来的小腿又细又直,白色袜子配黑色小皮鞋。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,抖落点点光晕在她身上,让她看起来好像掉落林间的仙子。

好亮丽的一道风景线。

“哎。”黄书涵拉了拉张思蕾的手臂,嗓音低低地说,“那边那个女生,穿白裙子的,看着有点眼熟,你觉不觉得?”

张思蕾的视线从篮球场上转移,看向黄书涵口中的女生,静静地打量了一会儿,摇头说:“没见过。”

“算了,问你等于白问,你的眼睛成天盯在书本上。”

董秋婉眯着眼看了好久:“我也没见过。”

黄书涵彻底放弃打听,突然想到什么,话锋一转说:“你们说,那个女生……不会是施凤阳的女朋友吧?跟他一块来的。施凤阳在超市拿的那个甜筒就是给她的。我去,名草有主的男生我可没兴趣看。”

张思蕾扑哧一笑:“你哪儿来那么多想法?”

黄书涵不管,霸道地宣布:“帅哥就该是公共产物,留给大家欣赏的!”

“别说了,专心看比赛。”张思蕾拍了下她膝盖,示意她别再乱说了,那个女生距离她们不远,让人听见多不好。

黄书涵嘀咕:“你看得懂吗?”

张思蕾一噎,实话实说:“看不懂。”



“哈哈,我也看不懂球。”

但不妨碍她们看得热血沸腾!

那边有没上场的男生在给两队计分,目前施凤阳所在的球队领先了四分。刚记录完,施凤阳跳跃起来,扬手投篮,篮球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抛物线,精准地掉落进篮筐里。

标准的三分球。

施凤阳队领先七分。

顾承喘口气,郁闷地瞄了一眼施凤阳,不由地腹诽道,这家伙打哪儿来的,以前都没见过,打篮球这么猛。

沈欢热情高涨地挥手:“老江,这里!”

他的站位适合扣篮,施凤阳逮住机会,做了个假动作,绕过面前一个阻拦的男生,将手里篮球传给沈欢。

沈欢顺利接到球,想象中的画面是他跳起来,一手挂住篮筐,另一只手轻松将篮球投进去,再松手落地,完美耍帅。

然而现实是,他刚跳起来一截,手里篮球就被顾承拍掉,夺走了。

沈欢在原地懵了一秒:“……靠!”

一场比赛下来,施凤阳队最终以高出两分的优势赢得胜利。本来会赢得更漂亮,只怪他们队有个猪队友。

施凤阳擦了擦额头的汗,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欢,叹口气,娱乐性质的篮球赛,不该要求太多。

沈欢人菜还不肯承认,两手叉腰,上气不接下气地问:“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?我们队赢了诶!”

施凤阳淡淡一笑,回应:“没什么意思。”

同一队的另外三个男生过来跟施凤阳碰拳,夸赞他篮球打得好。

顾承“喂”了一声,施凤阳朝他看过去。顾承抬手将汗湿的头发捋到头顶,露出光洁的额头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施凤阳,长江的江,淮河的淮,安宁的宁。”

顾承握拳,跟他碰了一下:“顾承,义无反顾的顾,一脉相承的承。”

听他这样介绍自己,施凤阳笑了一下,紧接着,其他人也开始自我介绍。

一场篮球赛,一帮少年就这么认识了。

看比赛的女生瞅准他们说话的空当,小跑上前来送水。黄头发的女生坚定不移地给顾承递水,其他的则围到施凤阳身边去。

施凤阳后退一步,险些招架不住,一转头,正瞧见沈欢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,颇为无语。

“姐,我的水呢!”沈欢不管兄弟,朝旁边喊了一声。

沈黎这才抬步走来,视线往施凤阳那边瞥了一眼,很快收了回来,将沈欢先前没喝完的冰红茶递过去给他。

等沈欢接过,沈黎转个身,不动声色地打量凑到施凤阳跟前的那个女生,抿了抿唇,递上矿泉水,声音不轻不重,刚好够周围的人听见:“施凤阳。”

施凤阳借此机会得以脱身,舒了一口气:“谢谢。”

从她手里接过水,他拧开瓶盖,仰起脖子一口气喝了大半瓶。

随着吞咽的动作,男生的喉结上下滚动,在阳光下透着一丝别样的性感,看得边上几个女生红了脸。



顾承和黄头发的女生僵持半天,到底没要她的水。

“顾承!”

眼见顾承头也不回地走到树荫下,黄头发的女生一跺脚,涨红着脸,难堪极了,偏偏没什么办法。

“你要不从了赵盼妍吧?跟在你屁股后面大半年了。”黄书涵一手撑着腮,看完一出好戏,幽幽地感慨。

顾承横了她一眼:“就你话多,能不能跟张思蕾学学。”

黄书涵气急败坏,作势踢他一脚。

顾承闪身躲开,问张思蕾:“有水吗?带过来的水喝完了,渴死了。”

“没有……”

话音还没落地,张思蕾手中一空,她没喝完的半瓶冰红茶被顾承抽走了,他笑着说:“这不有吗?”

旋开瓶盖,他嘴巴没碰瓶口,举起瓶子悬空往嘴里倒,咕咚咕咚给喝完了。

张思蕾眼睁睁看着饮料见了底,只剩个空瓶,反应过来后,跳起来打他:“那是黄书涵给我买的!”

顾承一边躲避她的攻击,一边扭头说:“瞧你小气的样,回头我给你买一箱行了吧?啊!别打别打……”

“我不要。”

张思蕾气不过,追着他打,一时间篮球场上的人都被这两人的动静惊到了,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。

施凤阳一手握着矿泉水,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,瞧见那女生拍了一下顾承的脑袋,两人才勉强休战。

一旁站着的沈黎自言自语一般小声说了句:“怪不得那男生不肯要别人递的水呢……”

下午五点多,张思蕾骑着自行车,迎着暴烈的夕阳回到家。

还没进屋,她就听见陆国铭的声音,温和慈爱:“你这都快开学了,作业写完了吗?一天到晚就知道看电视,什么时候你能跟你姐一样,不用我操心就好了。”

陆延眼睛盯着电视里播放的《猪猪侠》,乖巧地回:“写完了写完了。”

张思蕾进了客厅,在门边的鞋架处换上拖鞋,跟陆国铭打招呼:“爸,你回来了。”

“啊,明天放一天假。”陆国铭闻声,朝她看去一眼,“你明天开学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?”

“差不多了,我晚上再检查一遍。”

陆国铭闻言,便没再啰嗦。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,他这个女儿都非常让人省心,反观陆延,才上小学一年级就问题一大堆,跟他姐姐相比简直天壤之别。

厨房里,夏竹将炖好的鸡汤盛出来,侧个身,声音穿过院子传到客厅里:“电视停了,洗个手过来吃饭。”

陆延扭头回:“来啦。”

拿遥控器关了电视,陆延从长条木椅上溜下来,穿上拖鞋往院子里跑。

陆国铭哭笑不得地摇摇头,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啤酒,对张思蕾说:“你弟他就吃饭最积极,学习上要是有这个冲劲儿我就阿弥陀佛了。”

张思蕾笑了笑,搬出两张椅子,下了台阶,放到院子里。

一整个夏天,一家人都是在院子里吃晚饭。水泥地暴晒了一天,热气蒸腾,饭前泼上几桶水井里抽出来的沁凉的水,温度很快就降了下来。

“陆延,一边去,别挡路。”夏竹将一盆鸡汤端上桌,手烫得不行,连忙捏了捏耳垂。

张思蕾帮着端出一盘肉末茄子,一盘凉拌黄瓜皮蛋。夏竹转个身折回厨房,又端来一盘豇豆炒肉、一碗秋葵蒸蛋,都是时令蔬菜,自家菜园子里种的。

陆延坐下开吃,被陆国铭拿筷子尾端敲了下脑袋:“去看看你爷爷奶奶吃饭没,叫过来一块吃。”

爷爷奶奶就住在隔壁,两家隔着一道院墙。

两位老人平时不和儿子儿媳一起吃饭。

一来,老人家口味不一样,吃不惯夏竹烧的菜;二来,陆福年身患痼疾,在饭食上格外讲究,也只有妻子刘春秀的手艺能让他少些挑剔。

刘春秀常常在邻里间打趣说,家里这个老家伙,没有少爷的命,偏得了少爷的病,跟着他不知得吃多少苦。

嘴上这么说,刘春秀心里是乐意的。她一手好厨艺是年轻时跟着流水席的掌勺大师傅学的,一般人比不上。临到老了,身边能有人惦记着她一手厨艺,她也满足得很。

陆延嘴里叼着一块凉拌黄瓜,伸长脖子,像一只大白鹅,隔着院墙喊:“爷爷,奶奶,过来喝鸡汤!”

陆国铭嫌弃道:“让你过去喊,你扯着嗓子叫魂呢。”



“马上就来。”院墙另一边,刘春秀笑着应了一声。

陆延这才坐回自己的位子,从盆里捞出一块鸡肉,低着头啃。

陆国铭并拢一双木筷,对准啤酒瓶盖,往木桌边缘轻巧地一磕,瓶盖撬开了,将啤酒倒进玻璃杯里。

过了一会儿,陆福年和刘春秀过来了。

两位老人也正准备吃晚饭,干脆把菜端了过来,一盘流水席上经典的梅菜扣肉,一盘清炒藕片,还有一小碟自家做的豆瓣酱。

吃饭的小木桌快放不下了。

陆福年今年66 岁,哪怕每日的伙食不差,因着生病,瘦得只剩一把干柴似的骨头,坐下来吃了两筷子菜,随口问张思蕾:“明天开学?”

张思蕾在啃鸡翅,看了一眼爷爷:“嗯。”

“眨眼读高二了。”陆福年笑笑,“再不久就是高三了。”

陆国铭笑着接话:“爸,哪儿那么快。”

说说笑笑,一顿饭吃得饱足又舒心。

夏竹给几人盛了锅里剩下的鸡汤,一边喝着汤,一边对张思蕾说:“你爸明天休息,正好让他送你去报名。”

张思蕾放下碗,连忙摇头说:“不用,我又不是小孩子,哪儿还需要家长领着去报名。”说着,她自己先笑了,“我和黄书涵、顾承他们约好了,明早一起坐车去学校。我爸好不容易放一天假,别麻烦他了。”

陆国铭向来是饭桌上最后一个吃完的,他喜欢喝着小酒慢悠悠地吃,闻言,端着酒杯顿了两秒:“真不用送?”

“不用。”张思蕾再三保证自己没问题。

陆延摇头晃脑地说:“我也要自己去报名。”

夏竹扑哧笑了起来:“你?钱给你只会弄丢。”

夜幕降临,白天的蝉鸣声似乎没那么聒噪,蛙叫声却在田畦间连成一片。

不知名的小虫子循着光亮,不要命地撞上灯泡。

张思蕾先冲了澡,上楼,回房接着整理下午没整理完的行李。收拾完出了一身汗,感觉澡白洗了。

这一栋两层楼的自建房地理位置不好,夏季西晒,阳光照射一整天后,晚上屋里热得能闷死人。

家里没装空调,每间房里配一台电风扇。

此刻,深灰色的旧风扇摇摇晃晃地转动,扇叶咯吱咯吱地响,扇出来的风里都裹挟着热气。

张思蕾直起身喘口气,听见敲门声,扭头瞧见夏竹推门进来。

“都收拾好了?我还说上来帮你收拾呢。”夏竹扫了一眼椅子上鼓鼓囊囊的行李袋,嗔怪道,“你马马虎虎的,总是丢三落四。”

张思蕾一撇嘴,急着反驳:“哪有。”

夏竹轻笑一声,不跟她辩论,展开手里一沓红钞票:“报名费是一千二对吧?”

张思蕾愣了一下,点点头。

夏竹先数出来一千二给她,再就是生活费,到国庆节放假,那就是整一个月:“四百块够吗?”

“够了,我上学期还有没用完的。”张思蕾盘腿坐在床边,头发挽了个松垮垮的丸子,仰头看着夏竹。

昽山高中伙食好,餐费便宜,一天十块钱足够,一个月四百块都有剩的。张思蕾不爱乱花钱,剩余的钱会攒起来,存进小金库里,以备不时之需。

夏竹数了四张一百元递给她,叮嘱她藏好钱:“生活费放在书包夹层里,口袋里装点零钱坐车就行。报名费去了学校就第一时间交到老师手里,别带着走南走北的,容易掉。”



我闺蜜的哥哥是个高冷男神医生,我每次见他都心慌。


直到有一天烧烤摊撸串,我失血昏迷被救护车送进医院。


哥哥给我做了个痔疮手术……


我可能是史上第一个因为痔疮大出血被救护车拉走的人。


事情是这样的——


那天晚上我的冤种闺蜜施若若非要拉我去吃烧烤,我一个没忍住,明知拉了几天的血,还是屁颠屁颠儿就去了。


几个初中好基友一起撸串喝扎啤,期间我去了趟厕所,出来的时候倒地上了。


醒来的时候我就到了她哥哥所在的医院。


施若若说:「牛 X 啊,姐妹儿,我们一群人围着你吓得半死,结果你整个痔疮大出血。」


「三顿烧烤……把此事给朕咽肚子里。」


「好嘞,皇上!」


后来我爸妈就来了,再后来我就躺在了手术室。


给我做手术的是施凤阳,施若若的亲哥。


手术前我呼天喊地地扒拉着门,施若若兴奋地掰我的手。


「去吧,我哥技术很好的,不要怕。」


「我要换医生!我要换!妈呀!」


通往手术室的走廊里,人不多,我的声音很刺耳。


我妈竟然配合施若若一起掰我的手,「蕾蕾,别害怕,人家若若哥哥是肛肠科副主任医师,妈妈已经打听过了,没有比他技术更好的了。」


「我不要!我割个痔疮而已,无所谓技术好不好,我要换女医生!」


「哎呀!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听话呢?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,医生眼里只有患者没有性别……」


那天,我乖乖地进了手术室,因为和我妈及施若若负隅顽抗之时,穿着一身白大褂,身材高挺的施凤阳走了过来,脚步停在我们面前,眸子平静地扫了我一眼。


「走吧。」


清冷的声音,该死的压迫感……


我特么憋红了脸,竟然乖乖地松开了手,低着头像个鹌鹑似的跟他进了手术室。


施若若说我怕她哥,她说得没错,我从小见他就心慌。


手术过程就不说了,全程清醒加害怕,各种羞耻,总之一把辛酸泪,我抑郁了。


现在又添了个新症状,从前是见她哥就心慌,现在是见她哥就脸白,头晕脑涨,四肢百骸都冒凉气。


反正就是不争气。


更不争气的是术后检查。


清晨查房过后,施凤阳穿着一身白大褂,戴着医用手套,施施然就过来了。


帘子一拉,俊男声音高冷,毫不留情,「脱裤子,趴好。」


我含着热泪,身体不听使唤似的就照做了。


刚做完手术的肛检呐,真要命!


我痛得身上直冒冷汗,下意识地求饶:「哥,哥哥,疼,你轻点。」


我艹,那虚弱软糯的求饶声是我发出来的?画风突变是怎么回事……


总之感觉到那只手顿了一顿,我把脸趴在枕头上想闷死自己。


那场痔疮手术,成了我这一生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。


更别提术后拉屎有多痛,简直让人怀疑人生。


我鬼哭狼嚎了好几天。


出院那天,我妈去办手续,我捂着屁股坐在施凤阳的值诊室,看着他在纸上写写画画,漫不经心地提醒我:「不要吃油腻辛辣的刺激性食物,回家要好好休息静养,大便后最好用温水坐浴清洗消毒……」


我涨红了脸,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,一个劲地附和:「嗯,嗯,嗯嗯嗯……」


叮嘱完了,诊室寂静无声,他突然抬头看我一眼,眼睛微微眯起,眸子漆黑,幽不可测。


我浑身一激灵,涨红了脸,结结巴巴道:「记住了,我都记住了。」


他缓缓勾起嘴角,唇边有意味不明地笑:「嗯,回去吧。」


该死,我怎么会这么怂,心里一口恶气没处发泄。


回头见了他妹施若若,我瞬间黑化,一把勒住她的脖子,「你哥把我看光了,知道吗?这笔账我要算在你头上了!」


施若若扒拉我的胳膊,呼吸艰难道:「冤有头债有主……嫂子,快放手。」


我勒得更紧了,面目狰狞,「嫂子今天教你做人!」


回家休养二十天后,我又跟着施若若一起鬼混去了。


我那几个天杀的初中好基友,非要庆祝我「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」。


看在他们拎着果篮去医院看我的份上,我也就去了。


然后我们一起吃了顿火锅,他们很照顾我地点了鸳鸯锅,我发誓我吃的清汤。


结果当天晚上屁股好痛,竟然又拉出了血。


悲了个催的,我有些紧张。


给施若若发微信,让她帮忙问问她哥要不要紧。


结果她也很紧张,「你不是有我哥微信吗?你自己问啊,他这会在家,你给他语音。待会他要是追究起来,你别说和我一起吃的火锅啊,姐妹一生一起走,谁说出去谁是狗!」


我特……


让我给施凤阳发语音?


我点开了他的微信,通讯页面,显示我去年年底,给他发了好多条拼夕夕砍价链接,最后一条信息是一句异常彪悍的话——「给爹砍!别逼老子求你!」


我去,这是我去年被拼夕夕洗脑群发的信息?!最后一句话明明是发给那些基友的,怎么会掺杂了施凤阳?!


我心塞了,嘤嘤嘤地退出了聊天页面,打算明天让我妈带着我,亲自去一趟医院。


结果刚放下手机没几秒,施凤阳的语音通话就弹了过来。


我浑身一哆嗦,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了几秒,果断地接了,声音瑟瑟发抖:「喂,哥。」


「嗯。」施凤阳的声音漫不经心,还有些疲惫,「若若说你上厕所出血了,怎么回事?」


我紧张得像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,「不知道怎么回事,我晚上吃了火锅,但是是清汤,一点辛辣刺激的食物都没吃。」


「血多吗?」


「额,不多,也不少。」


「疼吗?」


「有点。」


「家里有人吗?」


「我爸上夜班,我和我妈在家。」


「嗯,等下我过去看看。」


等等,什么?上门看屁股?


我立刻心慌,「不用了,哥,明天我去医院吧,一早就去。」


「也行,明天上午八点准时到医院找我。」


通话结束,我的脸垮了下来,苍天啊,大地啊,我没说去医院找你看啊!换个医生不行吗?!


第二天,我是一个人去医院的。


我妈去上班了,施若若如今在她舅开的公司做实习生,谁也不肯为我请假,而且说辞都是一致的——「你三岁小孩呀?又不是不认识我哥(若若哥),看下屁眼而已,矫情。」


我要疯了,是看屁眼那么简单吗?!


哎,反正在施凤阳的诊室,我又乖乖听话,趴好,脱裤子了。


虽说脱了无数次裤子,也早就被看了,但是毕竟中间隔了二十多天……我的脸又变成了难看的猪肝色。


顾凤阳帮我上了药,很凉,我菊花一紧。


检查完赶紧提了裤子,我的脸红到脖子,滚烫滚烫的。


好在他没有看我,坐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。


「便秘是不是很严重?」


我点了点头,「有点严重。」


「多久一次?」


「三四天吧……最长一次七天。」


他抬头看我一眼。


妈呀,又是那种眼神,眸子漆黑深不可测,泛着幽幽的光,仿佛直击灵魂。


我头皮一麻,结结巴巴道:「有、有问题吗?」


他难得地笑了一声,挑了下眉,「年纪轻轻,这么不爱惜身体。」


我下意识地解释:「没有不爱惜,我从小就便秘,老毛病了。」


「烧烤、麻辣烫、火锅、水煮鱼,这不都是你和施若若经常在朋友圈晒的吗,养出来的老毛病?嗯?」


他这一声漫不经心的「嗯?」莫名地让人心里发毛,我立刻出卖了施若若,「都是她喜欢吃,非要我陪她去。」


施凤阳勾起嘴角,似笑非笑地看着我。


我不敢说话了,索性是上过药了,打算灰溜溜地离开。


结果施凤阳在这个时候接了个电话,还斜睨了我一眼,「嗯,她在这儿,知道了,挂了。」


我猜测是施若若,果不其然,他对我道:「若若让你等她,她待会过来。」


「啊,在哪儿等?」


「在这儿等。」


尴尬,太尴尬了……若若这个杀千刀的竟然让我在她哥的诊室等她!


不行不行,我得想个法子。


「哥,若若好久才来哈,我去外面遛达遛达。」


「伤口刚上了药,老实在这儿待着。」


「哦。」


我乖乖地坐下了,同时默默地拿出手机看了眼,果然看到有若若的未接语音,瞬间没了骂她的念头。


太尴尬了,屋里只有我和施凤阳,哦不,还有满墙的肛肠类知识普及。


墙上还有一张医师简介表。


他穿着白大褂的证件照,板寸头,高冷的脸,剑眉,深目,挺鼻,薄唇……五官端正,完美无缺。


简介上写着——施凤阳,副主任医师,毕业于中国医科大学,进修于北京医科大学,擅长诊治肛肠科各种疾病,同时对儿科各种疾病有丰富的诊治经验……


嘶,这该死的优越感。


据我所知,他从小就是众多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小孩。


成绩优异,长相英俊,性格沉稳……施若若曾说,他哥上初中开始就满抽屉情书了。


但实际上,他本人比照片还要更好看一些,身材挺拔,眉眼深邃,皮肤极白,配上那副云淡风轻的高冷气质,活生生站在你面前,简直要命。


我在他诊室坐了一会儿,因为是住院部,他又是单独的办公室,很少有人过来打扰。


我低头玩手机,其实根本玩不到心里去。


他在低头翻阅什么资料,偶尔看一眼电脑,模样严谨,侧面轮廓棱角分明。


期间来了位年轻漂亮的女医生,白大褂也遮掩不住的好身材,长卷发随意地扎在脑后,说不出的慵懒好看。


女医生踩着高跟鞋,脚步轻快推门而入,递给他一杯星巴克。


刚要开口说话,然后看到了一旁的我,她挑了下眉,「病人?」


施凤阳看了我一眼,声音平静,「妹妹。」


女医生未置可否,目光打量我,声音有些娇嗔,笑了一声:「你到底有几个妹妹啊,若若我又不是没见过。」


施凤阳头都没抬,随意道:「若若的朋友,前段时间在这儿手术过。」


「哦。」


女医生望着我,笑意深深,「妹妹,不知道你来,没买你的,不好意思啊。」


我像条傻狗一样赶忙摇头,「没关系,我不喝。」


然后她的注意力就放在施凤阳身上了,凑到他面前,嗓音轻柔:「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吧,有部片子还不错,下了班一起去?」


「不了,最近挺累的,没心情。」


男人长得帅就是有优势,美女医生被拒绝了也不恼,笑吟吟道:「好,那下次吧,要注意身体啊,别太累了。」


二人闲聊几句,然后女医生就走了,全程没再看我一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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