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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秋遥跳个不停的心突然疾驰下坠,落尽无边的黑暗里。

她一把拿过房卡,带着几分决然。

“好,我去。”

第五章

孟秋遥一个人在房间里等了很久。

要不是被孟知浔无所谓的表情刺激到了,她根本不会赌气来这儿。

窗外的宴会已经散了场,钟灵毓的表弟却还没有来,孟秋遥等得很不耐烦。

十二点,门口终于传来人声,一个肥头大耳、贼眉鼠眼的男人打开房门走了进来。

“孟小姐,等很久了吧,那咱就别说废话了,春宵一刻值千金呐。”

听见这话,孟秋遥察觉到不对,连忙站起来绕着沙发迂回。

她的身上涌起一股恶寒,心咚咚直跳,却只能强装镇定。

“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丑陋的男人跟着她绕圈圈,嘿嘿一笑,一脸猥琐。

“什么意思?这么晚了孟小姐还不肯离开,不是想和我睡一夜的意思吗?”

孟秋遥的脸色吓得苍白如纸,她一面和男人周旋着,一面颤抖着拿出手机拨给孟知浔。

好不容易接通了,电话里却传来了钟灵毓的声音。

“你有什么事吗?知浔在洗澡……”

男人也听见了这声音,他嘴角泛起淫笑,猛地向前一扑,抓住孟秋遥的裙子。

“我表姐都和我说了,今夜你就是我的人了,让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。”

划拉一声裙子被撕裂开,孟秋遥的心都要跳出来了,她拼命往门口跑去。

门却被人从外面反锁了。

“救命!有没有人!救命!”

孟秋遥的用力的拍打着房门,脸上满是惊恐,她看着高大的男人一脸得意地走过来,用最后一丝理智给孟知浔发了一条求救短信。

发送按键刚按下,手机就被男人一把夺走摔在门上。

孟秋遥死死攥着门把手不肯放手,手掌里磨出了鲜血。

男人捏着她的胳膊卸下力气,然后把被吓得快要失去意识的人拎起来丢在床上,狞笑着扑了上来。

房间里满是布帛碎裂的声音和女孩痛苦的嘶吼嚎叫。

大滴大滴的眼泪混合着冷汗落在床上,孟秋遥两只手死死护在身前,尖锐的牙齿咬在男人的肩膀上。

男人发出痛苦的哀嚎,他正要扬起手打孟秋遥一耳光,却被门口巨大的动静吓得不敢动弹。

孟知浔看到那条信息之后飞步而出直奔六楼。

606室内传来尖锐的叫声,孟知浔心中涌起一阵慌乱,他抬起脚就踹开了房门。

房间内的景象看得他血气翻涌。

孟知浔怒气冲冲地走上前,一拳将愣在床前的男人打翻在地。

然后脱下身上的衣服抱住受惊的孟秋遥就往外走。

怀里的人一直在颤抖,冰凉的泪水将他的衬衫全打湿了。

孟知浔沉着脸把人放在车座上,然后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,让他找人送一套衣服过来,顺便把晕在606里的男人处理掉。

经此一劫,孟秋遥宛如惊弓之鸟,她死死抓着孟知浔的衣角不肯松开手,眼睛通红的。

“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?”

孟知浔看着在自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,瞳孔微微一缩,语气却十分冷淡。

“发生这种恶劣的事情,无论是谁,我都不会视而不见。”

顿了顿,他又道:“你不要怪毓毓,她和他只是远方亲戚,并不知道他的为人,这件事我会处理,等下衣服送过来你换上,助理会送你回家的。”

说完,孟知浔强硬地扯下衣角,关上车门后转身就走。

孟秋遥的手心空空如也,她却攥得更紧了,直起身子看向窗外。

从始至终,孟知浔都没有回头。

剧烈的痛感从心口往身上蔓延,疼得孟秋遥蜷缩成一团,她躲在角落里,死死抓着身上的外套。

车里淡淡的香味很好闻,却不是孟秋遥素日爱用的香薰。

她抬起头环顾了一圈这辆熟悉却又很陌生的车。

她亲手放上去的全家福照片换成了钟灵毓的自拍照。

她辛苦很久编出来的彩色中国结被替换成了珍珠链。

她放在车台上的零食已不见踪影,被一堆化妆品占了位置。

一切属于孟秋遥的痕迹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。

第六章

孟秋遥花了很久都没有从那一夜的阴影里走出来。

她每天都要抱着和孟知浔的合照才能入睡,就连梦里都是两个人二十多年的回忆。

梦里的孟知浔会牵着她的手带她去逛动物园,

会陪着她听不喜欢的数学课,

会将她喜欢的所有漂亮裙子都买回来送给她,

会将做了噩梦吓得失声痛哭的她紧紧抱在怀里说永远也不离开她。

他的神态是那么温柔,语气是那么宠溺,像捧着挚爱的明珠一样小心呵护着她,生怕摔着了碰着了。

孟秋遥沉溺在这些美梦之中,醒来后想起现在,她怅然若失,恍若失去全世界。

自从十八岁那年,孟秋遥偷亲了睡着的孟知浔被他发现后,孟知浔就视她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,还一心想纠正她的念头,让她承认两个人的兄妹关系。

可无论是阮秋遥还是孟秋遥,都从来没有把孟知浔当做哥哥看待过。

所以这声哥哥她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。

八月十九日是孟秋遥父母的忌日。

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出房门,用暑假攒下来的钱买了很多祭品去了墓园。

一路上几乎没看见什么人,除了聒噪的蝉鸣,墓园里很安静。

孟秋遥打着黑伞迈上台阶,往墓园深处走去。

离父母的坟墓还有十来米,孟秋遥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话。

她不自觉地放慢脚步,探出头往前方看去。

一身黑衣的孟知浔笔直的在她父母的坟墓前,声音嘶哑。

“叔叔阿姨,我最近常常梦见当年车祸的惨烈情形,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知道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在九泉之下不安,对不起,是我没有带好秋遥,是我……不好,辜负了你们当年的救命之恩。”

孟秋遥没想到孟知浔还在为那场车祸耿耿于怀,她看着眼前人痛苦的神色,心中跟着痛了起来。

她丢下手中的伞,跑上前一把从身后抱住他,语气里满是心疼。

“爸爸妈妈的车祸是一场意外,怪不到你身上,你不要心怀愧疚折磨自己。”

孟知浔身躯一僵,只冷漠的拉下孟秋遥的手,而后站起身来,将祭品一样一样端正地摆在坟前。

做完这一切,看着身前乖乖的的孟秋遥,孟知浔难得没有横眉冷对。

孟秋遥恍惚间以为她和孟知浔回到了18岁之前的日子。

但孟知浔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在她的心头。

“秋遥,当着父母的面发誓,你这辈子都只会把我当哥哥。”

孟秋遥呆在原地反应了很久,才听懂孟知浔的话。

她红着眼,倔强的摇头,“我不能说,我不能当着爸爸妈妈的面说这些违心的话。”

第七章

孟知浔什么都没说,只是跪了下来,而后对着墓碑磕头道歉。

“叔叔阿姨,对不起,是我这些年失职了,才让秋遥起了不该有的心思。”

“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做得不对,辜负了你们的期望,辜负了你们的救命之恩。”

孟秋遥想阻止他的动作,但她却怎么也没办法把他拉起来。

看着孟知浔渗血的额头,孟秋遥终于崩溃了,将心里话和盘托出。

“孟知浔,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过哥哥!”

孟知浔终于停了下来,他抬起头,面色如同寒冬里的冰雪,冷冽而无情,教人望而生畏。

“阮秋遥,你父亲当年从车里把我推出来的时候,我曾经和他发誓,以后会把你当成亲妹妹,照顾你一辈子,如有违誓天打雷劈,你是希望我死无葬身之地吗?”

孟秋遥已经很久没听见过有人叫自己这个名字了。

她无法回答孟知浔的问题,她害怕这恶毒的诅咒会生效。

她想起那些逝去的过往,想起那场惨烈的车祸,想起父母被烧黑的尸体……

孟秋遥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,声嘶力竭地哭出声来。

她只是喜欢一个人。

她有什么错。

既然他和钟灵毓可以,为什么和她不行,为什么偏偏她不行!

孟知浔没有再逼她。

他在这震天的哭声里站了起来,无声地离去了。

孟秋遥哭到身上没有力气了,才发现孟知浔已经走了。

天色暗沉下来,墓园管理人催她赶紧离开。

孟秋遥没有捡起那把黑伞,她拖着麻木的双腿慢慢朝市中心走去。

她拦了一辆车,然后拿出手机开始编辑邮件。

孟秋遥将二十几年的少女心意原原本本写了下来。

收信人是孟知浔。

孟知浔离开墓园后径直回了家。

他走到孟秋遥原来的房间里,准备让人把剩下的东西全部丢出去。

佣人们连忙开始整理,他靠在书桌前,偶然看见缝隙里塞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,放得很隐秘。

孟知浔抽出来翻开一看,居然是孟秋遥的日记,扉页上写了无数遍孟知浔的名字。

孟知浔一遍遍抚摸着她亲手写下的他的名字,心脏微微颤栗。

但他的手却没有停住,一页页地翻了下去,一直翻到了底。

每一页都写满了她对他隐匿的爱意,而最后一页的日期停留在七月六号,他带女朋友回国那天。

不知道为什么,孟知浔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,他很想看孟秋遥怎么记录今天发生的事。

这个念头刚升起来,孟知浔就心惊了一下。

他连忙告诫自己要端正想法,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。

孟秋遥只能是自己的妹妹。

佣人们收拾好东西后来请示要丢到哪里去。

孟知浔犹豫了一下,让他们放进仓库里后,就打算回房间。

临行前,他却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本日记放进口袋里。

第八章

将日记夹在一本字典里放在最上层之后,孟知浔的心终于安定下来。

这个笔记本里的东西太危险,不能让别人看见。

正在这时,钟灵毓敲门走了进来,孟知浔连忙躺回沙发里,拿出手机假装在处理公务。

但邮箱里的一封信却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
孟知浔一点开就看见了孟秋遥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,刚刚消下去的怒气又涌了起来。

孟秋遥真是无药可救了!

钟灵毓一进门就发现孟知浔脸色不对劲,她瞟了他手里的手机一眼,故意发问。

“知浔,怎么又不开心了?是不是秋遥又惹你生气了?”

孟秋遥搬出去那天闹得很大,钟灵毓也知道了孟秋遥的想法,所以孟知浔也没有瞒着她。

“她本来就不该动这种可耻的念头,非要闹得家里没个安宁。”

钟灵毓见他脸上的冷意,心中一动。

“你和秋遥没有血缘关系,她又年轻,难免走进死胡同。要我看想让她彻底死心很简单,你只要告诉她我们要结婚了,再拍一组婚纱照发过去,她肯定就老实了。”

孟知浔怔了一瞬,没有回答。

他考虑了一夜,第二天一早,他就带着钟灵毓去了一趟婚纱店。

定下礼服之后,孟知浔把钟灵毓抱在怀里,让摄影师拍了一段视频。

下一秒,他把这个视频发给了孟秋遥。

“我要结婚了,孟秋遥。”

孟秋遥看见手机上的“结婚”两个字,久久不能回神。

她颤抖着手点开那段视频。

屏幕中心的两个人仿佛天作之合一般拥在一起,脸上的幸福像一道利刃扎进孟秋遥的身上。

凛冽的寒意沿着汩汩鲜血传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,将她冻在原地动弹不得。

视频里不断传出“好般配”的惊呼声,孟秋遥捂着麻痹的心脏疼得几近窒息。

孟知浔要结婚了吗?

他是在骗她吧?

孟秋遥的脑中闪过无数念头,剧烈的疼痛突然迸裂开,将她从麻木中唤醒。

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,摇摇晃晃地往楼下跑去。

孟秋遥拦了一辆出租车,直奔婚纱店。

店里已经被清了场,孟秋遥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沙发上的孟知浔。

她不顾店员的阻拦,闯进摄影棚,一把扑到孟知浔的怀里,颤抖着问:

“孟知浔,要是没有那场意外,我没有改姓孟,那我们会不会在一起?”

这个问题让孟知浔沉默了很久。

看着孟秋遥眼中慢慢聚起的光辉,他又忍不住端出了那副冷冽的表情,然后让店员把怀里的拖走。

他站起身从高处仰望着孟秋遥,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。

“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,就只把你当妹妹,无论你有没有成为孟家人,我们都不可能。”

孟秋遥忍了很久的泪水夺眶而出,她僵硬的站在原地,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撕裂开来。

但孟知浔没有看她。

他转身走向穿着一席华美婚裙登场的钟灵毓,然后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。

泪水模糊了孟秋遥的双眼,她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。

那些深夜里幻想过无数次的恩爱场景出现在她的眼前。

新郎是孟知浔。

可新娘不是阮秋遥。

孟知浔揽着钟灵毓的腰吻了上去。

那双被店员们死死箍住的手,终于失去所有力气垂了下来。

第九章

从婚纱店离开后,孟秋遥一直浑浑噩噩的。

她一直待在房里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。

直到开学以后,学校为大四学生组织了山村支教实习活动,因为条件艰苦没有人报名,辅导员一再催促。

孟秋遥只想离开这座城市,就主动报名去支教。

一个星期后,她就被送到了凉山深处。

这儿远离城市,生活资源贫乏,所以孟秋遥的日子比较简单清贫。

她白天在学校上课,晚上就躺在宿舍发呆,除此以外,她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看钟灵毓的朋友圈。

钟灵毓几乎每天都在秀恩爱,孟秋遥像个暗夜偷窥别人幸福的小偷,只能靠着这些照片偷偷了解孟知浔的近况。

一个月后,孟秋遥在朋友圈里看见了钟灵毓和孟知浔的结婚请柬。

那个夜晚,她靠在冰冷的墙边对着那一组照片看了无数遍,泛着疼痛的心仿佛落入了虚无之中,空空荡荡荒芜一片。

天大亮时,孟秋遥起身精神恍惚地拿起课本准备去上课。

天空炸起闪电惊雷,狂风骤雨席卷而来,孟秋遥瘦得形销骨立,身体在风雨中都不太站得稳,赶到学校时浑身都湿透了。

她拧掉衣服上的水走进教室,刚在黑板上写下课文名,就听见外面有撕心裂肺的喊叫声。

“泥石流来了!泥石流来了!快跑啊!”

孟秋遥看着屋子里几十个刚刚入学的小孩,昏沉的头脑突然就清醒了。

狂涌而来的洪水已经接近她大腿的位置,孩子们无路可逃。

孟秋遥让他们都站在课桌上,然后一个一个地把他们背到山坡上。

附近住的几户村民赶来帮忙,很快就把孩子们都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。

孟秋遥松了一口气,她开始清点人数,但数来数去都差一个人。

她的心咯噔一下就沉到了底。

“孟老师,是小山没出来!”

小山的母亲是个残疾人,知道自己孩子还在学校里后哭着要往水里跳,被几个人强行拖住。

眼下洪水已经到了肩膀上,大人们都不敢再下去,大家听着小山母亲悲痛欲绝的嘶吼,脸上都露出了悲痛的表情。

孟秋遥却有些恍然,她忽然从小山母亲那张绝望的脸上,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。

妈妈当年知道要和自己天人永隔时,也是这么痛苦吗?

孟秋遥不知道,但她义无反顾的跑下了山坡。

不顾众人在身后的阻拦,她冒着大雨,淌着洪水往学校的方向走去。

孟秋遥爬到二楼,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找到了正害怕的大哭的小山。

她连忙抱起孩子就往楼下冲去。

木质的房屋在洪水的冲击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。

一块木头从高处落下来,将孟秋遥砸倒在楼梯上。

“快跑!”

她用尽全身的力气,将怀里的小山抛到水中,紧随而来的几位村民将孩子牢牢抱住。

又一块木板落下来砸到孟秋遥头上,她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。

紧接着第三块,第三块,接二连三的砸了下来。

“孟老师!”

耳边传来村民们的尖叫声和木板砸落的重击声。

粘稠的鲜血顺着额头落进洪水之中。

孟秋遥的眼前一片血色,全身上下的骨头仿佛都被砸碎,无一处完好。

她忽然意识朦胧的想到,今天可是孟知浔的大喜之日啊,她还没来得亲口送上祝福呢。

就要这么死了吗?

孟秋遥不甘心,可她……没有办法。

她强撑着睁开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给孟知浔发了两条信息。

“祝你新婚快乐。”

“哥哥。”

山里信号不好,两条消息旁边的白圈转了很久。

看见红色感叹号出现的瞬间,孟秋遥强行撑起来的那口气一下就泄尽了。

孟知浔,这是我第一次叫你哥哥,

也是,最后一次了。

我彻底放弃了,所以,你要幸福。

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来,鲜血滴落在手机上,将那一点红色彻底盖住。

伴随着惊雷声,孟秋遥就这样闭上了双眼,再无声息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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