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听晚仰面望着他,怔了片刻,他怎么瞧见的?
她思及裴执说的话,忍不住眉眼弯弯,又笑起来,红唇动了动,呵气如兰道:“我笑魏王机敏,令人心折。”
裴执凝神看她,眼前女子支着下巴,露出一截皓腕,巧笑倩兮。
他忍不住心神一动,含笑道:“是么?臣怎么觉得娘娘在撒谎。”
语气中没有责怪之意,反倒尾音带了几分缱绻,可惜虞听晚醉了,分不清楚,还以为他兴师问罪。
她眨了眨眼,老老实实说了真话,“我见魏王平素崇儒,这作风却半点不像,一时有趣。”
裴执脸上笑意僵住了,一旁的皎月大气也不敢出,念叨着秋桃怎么还不回来。
“娘娘,解酒汤来了,喝完咱们就回去。”秋桃过来,端起茶盏给她喂了几口。
皎月见秋桃来了,松了口气,与裴执道别后,扶虞听晚上轿辇。
在路上走到一半,风一吹便把虞听晚的酒吹醒了,她想起方才说了什么,大为后悔。
“皎月,你怎的也不拦着我些。”
“娘娘,其实……”皎月欲言又止,最后硬着头皮道:“奴婢觉得魏王也没有生气,他一开始,好像还蛮高兴的。”
“你也说了是一开始。”
皎月回忆了一下,实诚道:“嗯,后面他就不笑了,一直盯着您看,也不说话。”
虞听晚沉默了,叹气道:“秋桃,回去后把我那张白狐皮找出来,送给魏王,就当赔罪。”
今夜月明如水,魏王府内的仆人忙忙碌碌,给好不容易来一趟的小祖宗准备糕点,还是些听都没听过的糕点。
裴执一回来,便皱眉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
门口相迎的婢仆连忙解释:“华岚郡主回来了。”
华岚郡主裴姝,是裴旭和城阳公主唯一的女儿,自幼受宠。
去年她刚搬去了郡主府住。
裴执一进晚烟居,便瞧见她手里拿着个白狐皮左右端详,问道:“是孤上个月送你的那个?”
裴姝猛然听见兄长的声音,手一哆嗦,糕点掉在狐皮上,原本雪白的皮毛沾上了碎屑。
“不是的,方才贵妃的人送来这东西,我一时喜欢,就拿走了。”裴姝越说声音越低。
裴执命人将这狐皮收好,裴姝眼睁睁瞧着到手的东西没了,委屈道:“可是,以前我看上什么,兄长都会给我的。”
听了这话,裴执的脸色越发冷淡,茶盏往案上一放,声响惊得她住嘴。
“裴姝,你终日在郡主府玩乐宴饮,今日一回来便折腾膳房的人倒腾糕点。”裴执脸色难看,前线打仗,他让朝臣们节俭些,他妹妹倒是奢靡。
“兄长,你不要生气了。”裴姝立马低头,眼泪汪汪道:“上回谢萱做了些糕点,很好吃,我只是想让你也尝尝,这才让膳房的人做,可惜都不是那个味道。”
“谢五娘?”裴执似乎有了些印象,沉默片刻,语气缓和了些,“你近日莫要在府上开宴了。”
裴姝连忙应下,她不怕二哥和三哥,唯独特别怕长兄。
“我今日远远瞧见贵妃,她真好看。”裴姝将话题从她宴饮的事引开,见裴执脸色好看了些,舒了口气。
裴姝记吃不记打,见兄长不再生气,又话多起来。
“兄长,今日那些士族子弟,都偷偷盯着贵妃瞧,你记不记得萧七公子,他眼珠子就快掉出来了。”
裴执一直给裴姝物色夫婿,很中意萧七公子,可惜她不愿意,此刻故意把他单拎出来说事。
果然,裴执脸色越来越冷。
裴姝又道:“萧公子还说了,他此生只娶贵妃这样的绝色佳人,兄长,您还想和他家议亲呢,他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,简直不把你放在眼里。”
“裴姝,没了萧公子,也会有其他公子,你总想着不嫁人,别以为孤不知道,你偷偷养了个戏子。”
被戳中那点小心思后,裴姝嗫喏道:“兄长,我还要为父王守孝,不能婚配。”
“先定下来再说,成亲可以拖到一年后。”
“你这般着急我的事做什么?”裴姝急了,“你这么大了,还不娶妻,怎么不操心自己。”
“我平素爱玩闹,你既然不高兴,我改就是了,可我就是不想成亲,你连这点愿望都不肯满足我。”
见兄长一脸冷淡,一句话都不说,裴姝哭得更委屈了。
分明是兄妹,他怎么今日一来就对自己摆脸色,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。
“你是不想成亲,还是只想嫁给赵衡?”
裴姝怔在原地,先是脸色苍白,随后便哽咽道:“你既然都知道,还要让我和旁人成亲。”
“你一直不愿成亲,弄得二哥也成不了亲,他都快急死了,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,到处找人打听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天仙。”
“你明知他为何打听这些,却还是敲打他,我们又不是裴慎。”裴姝擦了擦眼泪,“兄长自从成了魏王,就越发冷漠无情,不仅疏远了二哥,还一直不愿调三哥回京。”
“裴姝,你太放肆了。”裴执神色平静,其中威胁之意却叫人看了发颤,“裴溯找孤的近臣探听喜好,孤只是敲打了陈渡,并未罚他,已经很仁慈,至于三弟,孤信任他才会让他坐镇幽州。”
裴执沉默片刻道:“至于你的婚事,是谁都可以,唯独不能是赵衡,你若对孤定下的婚事不满,成亲后可以蓄养面首。”
“不是的。”裴姝眼泪断了线,直往下掉,“成亲怎么能和不喜欢的人,父亲还在的时候,就说过让我一定要选个自己喜欢的。”
“你喜欢赵衡,赵衡喜欢你么?”裴执觉得妹妹简直扶不上墙,“你觉得,赵衡身为三皇子,会爱上裴家的女儿?”
裴姝倔起来,十头牛也拉不回来,她斩钉截铁道:“只要兄长发话,他敢不娶我么?”
“人家不喜欢你,你还要强买强卖不成?他既然对你无意,换个人就是了。”裴执心中怒极,语气严厉。
“兄长根本就不懂,我就是只要他!”裴姝怕裴执现在的样子,怕得要死,但一想起赵衡,又鼓起勇气。
“兄长就不曾对谁动过心?但凡有过,就能理解我。”
裴执一脸冷漠,好整以暇坐在一边,“孤从未有过,自然不能理解你这副为了儿女私情就哭哭啼啼的样子。”
“王谢袁萧这些大族,向来有姑娘对你投怀送抱,你便一个也没动过心?”裴姝死活不信。
她见裴执不为所动,心中念头电光石火,“你为何那么宝贝那张白狐皮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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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执脸色微变,忍无可忍,茶盏砸在地上,碎了一地。
“裴姝,你敢胡乱攀扯孤和当朝贵妃?”裴执眯了眯眼,手指在桌案上轻叩三下,几个暗卫闻声现身。
“主公,有何吩咐?”
“把郡主带回府上,禁足三个月,让她好好冷静冷静。”
裴姝盯着兄长毫无波澜的眼睛,忽然嗤笑一声。
“兄长,我一句话就让你这么生气?”
说完,她便站起身,甩开那两个暗卫,“本郡主自己会走。”
这兄妹两人吵得凶,直到裴姝走了半个时辰,也没人敢进来打搅魏王。
最后,还是裴执呷了口冷茶,让婢仆进来,声音冷如冰霜。
“今日郡主说的话,不准外传。”
次日一早,虞听晚听秋桃说送狐皮时,遇见了华岚郡主,似乎很喜欢那礼物。
虞听晚舒了口气,郡主受父兄宠爱,礼物到了她手上,和到魏王手上也没区别。
今日是十五,她晚上得去一趟冷宫,见阙闻,一想到他有兄长的消息,虞听晚便有些紧张。
皎月看出她一整日都心不在焉,问道:“娘娘,您今日是不舒服么?”
“该不会是奴婢昨日学的字又忘了,惹您生气了吧?”皎月想起自己那些鬼画符,有些心虚。
“当然不是。”虞听晚连忙否认,“你学的已然很快了,我很欣慰。”
入夜后,虞听晚看着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的皎月,手上还拿着支毛笔。
秋桃见她要离开,溜到殿外道:“娘娘,奴婢在这里守着皎月,她若醒了,奴婢便说您睡下了。”
虞听晚一身玄色衣衫,微微颔首,往冷宫走去,漪澜殿离冷宫太远,她又不能坐轿辇,走的双腿发酸。
到了永巷,远远瞧见一人站在那,她快步上前,笑道:“阙神医,让你久等了。”
“我亦是刚到。”阙闻拿出一封信,“这信定没有被魏王截下,是友人到了长安,顺便带给我的。”
虞听晚眯着眼睛看,也看不清上面的字迹。
“娘娘,这里恐怕有人经过,我带了火折子,可以找个废弃宫室,借着火光看。”
这地方阴冷潮湿,纵使是十五,月光到了这也无法驱散黑暗。
虞听晚点头,和阙闻躲躲藏藏找到个无人的宫室,院落里杂草丛生,她压低了嗓音道:“就在这儿吧,我不太敢进里头。”
这屋子年久失修,指不定一进去,哪个地方就塌了。
阙闻点燃火折子,将信纸展开,这信上的字太过潦草,虞听晚得凑近了看,偶尔顿一下,琢磨写的是什么。
阙闻甚至能闻见她发丝的香气,她的脸一半掩于黑暗,一半因火光映照犹如暖玉,虞听晚本就妩媚娇艳,此刻就像传说中趁着夜色勾人心魄的美丽精怪。
阙闻心脏跳得飞快,手忍不住微微颤抖,虞听晚察觉到后问道:“是外面有人么?”
“没有。”
虞听晚察觉他语气有些异样,以为他紧张,便集中精神将信快些看完。
“我兄长从江夏失踪后,曾有人在金陵见过他,后来便没了消息。”虞听晚喃喃:“怕是被哪家士族拿去充作部曲了。”
阙闻将火折子灭了,声音平静了不少,“娘娘,我已经让金陵的友人打听,谁家有家仆姓虞。”
“阙神医,前些日子梁王使臣说,沈季渊与我长得像。”
“我曾见过沈三公子,单看眉眼气韵的确像,但与虞公子的画像完全不同。”
虞家兄妹长得极其相似,虞修昀比沈季渊俊美多了,画像上的虞修昀还是少年时期,甚至可以用漂亮二字形容。
“或许是巧合吧。”虞听晚有些失落。
“娘娘,既然有了方向,往后好找多了,也不急这一时。”阙闻宽慰她,“往后还有消息,我仍在柳树下做个记号,已经四更了,我先送娘娘回去。”
虞听晚忽然笑了笑,“你我约在此处,就是怕别人瞧见,你若送我回去,旁人见了还说我深夜与人私会,先前的心思不就白费了。”
阙闻耳根发红,把幕篱戴上,刚想说什么,便听见原本废弃的宫室里头,好像有人出声。
虞听晚脸色一变,若是有人,岂不是他们方才说的话都被听见了。
“娘娘放心。”阙闻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根银针,推开门,被灰尘呛的咳了几声,瞧见地上躺了个女孩儿,正慢慢往外爬。
她的手碰到虞听晚的衣摆,下意识攥紧,“水,我想喝水……”
看起来已经意识模糊,应当听不清楚外头说了什么,阙闻松了口气,放下银针,问道:“娘娘,怎么办?”
阙闻不大想管闲事,医者仁心这种东西,早就在乱世漂泊中消磨殆尽。
这地方哪里有水,院子里头也只有个枯井,虞听晚让阙闻燃起火折子,一下子愣住。
饶是阙闻见多识广,也忍不住皱眉,眼前女孩儿瞧骨架还未及笄,一侧脸颊被烫伤一大块,还在流脓。
女孩儿骤然瞧见光亮,以为是阴差带她去了地府,眯着眼睛看向蹲下的虞听晚,声音沙哑,眼角落下一滴眼泪。
“贵人,你怎么在这里……你不是在陵吉么?”
虞听晚愣住,阙闻沉声道:“她似乎认得你,或许是同乡。”
女孩的嗓子似乎坏了,说话声音低哑嘲哳,听不出来口音是哪里人。
“娘娘,她嗓子似乎被滚水烫坏了,脸颊也被炭烙过。”阙闻指了指女孩脸颊,“看伤痕,明显有人反复破坏,冬日伤口本就愈合慢,便成了这样。”
“她想喝水,是因为伤口溃烂,发了高烧。”阙闻把脉后,轻声道:“不过,再撑上一日,应当不是问题。”
虞听晚看了眼外头茫茫夜色,她想公然带人走,也得等到白天。
“娘娘,我今夜不回太医署,也没人管我。不如我在此处守着,顺便给她扎上几针,你明日一早带着人来,如何?”
“也好。”虞听晚离开永巷后,顺着几个无人居住的宫殿走回去。
一进漪澜殿,便瞧见秋桃巴巴等着,看见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。
“您要是再不回来,奴婢就要去找您了。”秋桃小声道:“皎月中间醒了一会,听说您睡着了,便去歇着了。”
房梁上,皎月躺在上面,睁着眼睛一动不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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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为公子心腹,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。
虞听晚点了点头,沉默片刻后问道:“我兄长,还好么?”
“您说公子?”阿寻“唔”了一声,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概括虞修昀这几年过的日子,“等姑娘到了金陵,自然就明白了。”
阿寻看了眼窗外,估摸着他特制的迷药也困不住那些斩龙卫多久,笑道:“姑娘,我今日来是告诉您一声自己的身份,往后可莫要把我拒之门外。”
“我这病本就装不了多久。”虞听晚应下后,还是忍不住问道:“我们何时走?”
“按着公子的安排,一个月后,我便带你走。”
计划提前了,阿寻想起公子彻夜难眠的模样,就明白眼前女子有多重要,他轻声道:“姑娘,这段时日长安恐怕会乱一阵子,您千万别出宫,我先走了,明日见。”
虞听晚还以为这句“明日见”只是虚指,谁料他真大摇大摆来了。
“娘娘,需要放江陵侯进来么?”如意轻声问道。
“让他进来。”虞听晚命人沏了杯六安瓜片给他,阿寻进来尝了一口道:“不错,臣一位朋友也喜欢这茶。”
虞听晚知晓他说的“朋友”是谁,虞修昀喜欢这茶,一提起兄长,她嘴角忍不住翘起,“喜欢就好。”
阿寻的余光谨慎打量着周围那些斩龙卫身手如何,面上却一派少年气,语气饶有兴致道:“久闻青州虞家擅棋艺,不知娘娘能否赏脸手谈一局。”
傅循作为不受宠的梁王幼子,自幼长于别院,莫说棋艺,君子六艺恐怕都没有学全。反倒是阿寻,跟在虞修昀身后待久了,装起风雅公子半点不露馅。
虞听晚让秋桃把榧木棋盘和两罐棋子拿出来,阿寻道:“娘娘执黑子,请。”
虞听晚的棋风随了她父亲,灵动多变,外行只觉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,最后却能莫名其妙赢了。
阿寻一见,忍不住睁大了眼睛,这和公子的风格截然不同,虞修昀向来谨慎内敛,精于谋算。
一炷香后,虞听晚忽然停下,眼底漫上一层雾气:“你这棋艺,是朋友教的么?”
“是,一位很聪明的‘朋友’亲自教的。”
虞听晚压下心底酸涩,她总觉得兄长过得不大好,至少免不了心神劳累。
“诶,娘娘赢了?”阿寻陡然开口,惊诧不已,看了看棋盘,又看了看虞听晚。
他临走前,公子便拈子与他对弈几局,告诉他:“这便是我妹妹的棋风,你记住了该如何破局。”
“公子是觉得,属下能赢过他?”
“非也。”虞修昀轻轻摇头,难得眉眼带笑,将手中棋子轻轻放下,“我是怕你输太惨,丢了面子。”
“娘娘,这局不算。”阿寻露出些无赖气,将棋子收到罐中,掏出一枚玉佩道:“再来,臣拿这玉佩做彩头。”
虞听晚见那玉佩纹路特殊,笑道:“好,那我拿这簪子。”
说完,她便摘下一支翡翠簪,阿寻却眯眼瞧了片刻,道:“娘娘,臣倒觉得,不如拿那根莲花钗。”
虞听晚蹙眉,在发髻上摸索着将钗子摘下,居然是裴执先前送来的。
今早秋桃去太医署拿药,皎月和如意也不擅长侍弄头发,她随意叫了个宫人来梳头,她因昨夜没睡好迷迷糊糊,竟没注意到这东西跑到她头上去了。
见虞听晚脸色一瞬间僵硬,阿寻也愣了一下,调笑道:“这钗子一看便贵重,娘娘舍不得不成。”
“没有什么舍不得的。”虞听晚将钗子放下,往前一推,淡淡道:“就用它做彩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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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玉佩里头藏了枚长安的出城令牌,阿寻有意借对弈将这东西输给她,他看着惨败的棋盘,眉目舒朗道:“是臣输了,心服口服。”
阿寻离去前,不忘道:“娘娘,后日陛下寿辰,臣盼着和娘娘见面。”
他回长定宫的路上,还在心底嗤笑,他今日真该开口,将那钗子要来,不知道魏王该作何反应。
虞修昀派人不止一次刺探过魏王府,不知折了多少死士,带回来的消息里,什么重要的军政情报都没有,唯有一条看似无关紧要的。
魏王的书房里有幅当朝贵妃在摇椅上小憩的画像。
因着这一条情报,虞修昀开始夜不能寐,甚至将荆益的人手抽调一部分潜入长安,将计划提前。
阿寻从小被作为杀手培养,对男女之事迟钝非常,但瞧见虞听晚时,也就明白了公子的担忧。
这样的样貌,又被魏王惦记上了,的确不是好事。
虞修昀拿捏不准魏王心中贵妃分量如何,为保险起见,他曾叮嘱阿寻,若魏王只是略感兴趣,可以考虑以庐江郡交换虞听晚。
若非迫不得已,虞修昀也不想和裴执对上。
阿寻一开始觉得以地换人太悬,一个男人在书房里挂女子画像,还派那些身经百战的斩龙卫日夜看守,哪怕不是真心喜欢,至少也视作禁脔。
但听到庐江郡时,阿寻犹豫了,一个久攻不下的庐江郡,一个紧邻丹阳、豫章的庐江郡,裴执身为魏王,真能拒绝么?
天子寿辰那日,除了皇帝本人,谁都来了,太子和魏王一道进殿。
太子默默退后道:“魏王先坐。”
裴执恭谨道:“太子乃国之储君,臣自当于太子之后就坐。”
太子咬了咬牙,迈步先行,俯视群臣,没有一个起身,直到裴执坐下,那些大臣们跟说好了似的,齐齐出声恭贺天子福寿绵长。
不知道的,还以为那紫衣玉冠的年轻魏王才是天子。
“天子未至,你们留着这些话,亲口告诉陛下。”裴执望着噤声的百官,命人扶着皇帝进殿。
众人皆惊愕不已,陛下居然能露面,裴执不动声色,瞥了并州刺史一眼。
皇帝刚刚一直在后殿,太医署的人下了猛药,又用上了几根银针,总算让他精神些。
约莫过了一刻钟,裴执借故离席,群臣皆知他厌恶这种热闹场面,故而没太在意。
虞听晚安静坐在后妃一列,抬眼便见到江陵侯微抬酒盏,向她的方向轻轻推了推,似是敬酒。
他将酒一饮而尽,便道有些醉了,恐怕吐出秽物扰旁人雅兴,借口去外头醒酒。
无人在乎一个人质的死活,阿寻出去后,脸上迷蒙之色顿消,快步走到侧殿,推门而入。
“江陵侯,你费尽心思要见孤一面,是想求什么?”裴执站在屋内,神色闲散,压根没把对方放在眼中。
“若魏王愿意,梁国愿以庐江郡交换贵妃娘娘。”
阿寻边说边端详魏王的脸色,有一瞬间,他觉得裴执想杀了自己。
“你我同为周臣,在此妄议贵妃的去向,不太合适。”
阿寻干笑两声,君子不欺暗室,裴执也差不多了。
这地方就两个人,一个剑履上殿就差把篡位摆明面上的权臣,一个打着清君侧名号实则想自立的梁王之子。
裴执居然还能装的一本正经,谈什么为臣之道。
“魏王若是同意,大可以让贵妃假死出城,金陵自会派人接应,绝不会让您留下半分骂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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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主公,您见过她的,上次袁府的赏花宴,她在后院与您打了个照面。”
裴执面无表情道:“是么?记不大清了。”
赤影哑然,郑绥当时还与主公行了礼,或许他步履匆匆没瞧清楚。
“郑郸还算识趣。”
裴执对郑家的识时务很满意,不枉他修书给凉州的张玉书,提点郑家一番。
船至岸边,远远瞧见有人乘轿辇而过,身后跟了十几个随从。
“娘娘,偶遇。”裴执上前几步,嘴角含笑。
时至傍晚,凉风习习,虞听晚坐在轿辇上,正有些困倦,陡然听见魏王的声音,一下清醒过来。
“殿下怎么在此处?”
“臣兴之所至,于沧池乘舟,娘娘若得闲,也可以试试,三山风景甚好。”
虞听晚颔首道:“魏王雅兴,只是我自幼有些怕水,没法体会此中乐趣。”
她说完,有些不自在地将头偏过去,刻意不去看他的眼睛。
裴执露出惋惜神色,忽然看向虞听晚的发髻,轻声问道:“娘娘怎么没有戴臣送的钗子?”
虞听晚眼皮一跳,她觉得魏王愈发不对劲了,直觉告诉她,她不该说实话。
那日,钗子上薄如蝉翼的花瓣硬生生被袁子瑜攥弯了,尖利的钗子刺破了他掌心,她怎么可能戴。
裴执自然知晓怎么回事,却偏偏要来问她。
“殿下,那钗子珍贵,我……”虞听晚选择了撒谎,却在瞧见那双乌沉沉的眼睛时,心下一颤,卡了壳。
“臣明白了。”裴执嘴角笑意淡了不少。
虞听晚瞧他的神情,总觉得他动了怒,心中更加慌乱,含糊诌了个理由便走了。
回漪澜殿后,虞听晚将今日的担忧说与皎月听,皎月思索片刻道:“娘娘许是想多了,魏王没理由生您的气。”
虞听晚点点头,舒了口气道:“也是,一根金钗而已。”
七日后,魏王府的人送来六支一模一样的钿金莲花钗,只说是裴执吩咐送的,还带了一句话“既然钗子珍贵,就莫轻易弄坏了。”
虞听晚摸不准魏王的意思,道了声谢,又留魏王府的婢女吃了盏茶,一句话也没让带。
“娘娘,这是?”皎月瞧见那六支一模一样的钗子,不知想到什么,脸色不好看,破天荒跑去内殿磨墨写字。
虞听晚站在皎月背后,本调侃着:“你如今倒是好学。”却在看到纸上所写时正色蹙眉。
普天之下,也就虞听晚这个做师父的认得出皎月那手鬼画符。
上头写着“有人,进床帏说”。
虞听晚这辈子也没想到,第一个和她拉上床帏,面对面在榻上坐着的人,是皎月。
皎月上榻时嘴里还叼着支笔,在纸上继续写道:“魏王在殿内安插了斩龙卫,不止一个。”
虞听晚点了点头,方才看到那六个一模一样的金钗时,她便意识到了那日袁子瑜来时的情形,估计有人告诉魏王。
只是……这不止一个,是不是太夸张了,她也值得费这么大心思监视么?
皎月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,继续写:“有我这种先例,他不会只派一人了。”
几个斩龙卫做一个任务,发现同伴有叛变迹象,可以就地格杀。
虞听晚忽然想起那封阙闻的信,脸色有些苍白,问了皎月后,她写道:“您当时在床边,没有旁人在,信也烧了,他们看不到的。”
说到底,斩龙卫也是人,宫殿房梁高,藏在上面也能看清楚信件上的字,不大可能。
皎月笔尖在纸上点了点,不知要不要说,最后还是写道:“魏王对您的关注超乎常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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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她在斩龙卫待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,裴执不该在贵妃身上投入这么多的人手。
何况,多名斩龙卫执行任务,大多明暗相合,或许殿外婢女里便有斩龙卫混进来。
习武之人的脚步、呼吸皆不同,可皎月一直没有察觉,这意味着被派来漪澜殿的人级别比她高了不止一星半点。
虞听晚沉默了,不愿意承认皎月的说法。
她心里其实没把裴执当正常男人看,在想起他时,更多的是魏王、丞相、权臣这样的名号,总归有些虚无缥缈不染尘埃。
怎么想,也没法把他和自己放在一起。
她好不容易平静后,心道无论如何,至多一年,她就能离开长安,什么魏王斩龙卫都与她不相干。
魏王府内,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跪在地上,沉声道:“主公,贵妃好像发觉了我们监视她。”
“就因为这个,你便亲自请罪?”裴执轻笑一声,“她又不是傻子,瞧见那六支钗子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”
那日虞听晚对着他撒谎,的确将他惹恼了,袁子瑜弄坏的钗子,她又何必遮掩。
“你们继续盯着漪澜殿,和以前一样。”
那女子垂首应是,小心翼翼退下。
室内一片寂静,只有灯花偶尔发出声音,他平素处理公务时,不喜旁人侍候。
他翻开凉州的奏报,张玉书说北胡对归还清河公主一事,态度模棱两可,一时胶着。
裴执冷笑一声,派去的使臣似乎是郑家的子侄,竟这般没用。
外头守着的家仆进来,“主君,郑刺史到了。”
“叫他进来。”裴执见郑郸进来,将奏报给他,“你自己看。”
“这……有些内情,张将军恐怕未提及。”郑郸解释道:“不止单于不愿放公主回来,公主如今是大阏氏,自己也不愿回中原。”
裴执眯了眯眼,十分嘲讽地一笑,“你的意思,谈不拢是怪孤的姨母了。”
郑郸心中叫苦不迭,他就不该因女儿绝食就妥协,巴巴过来找魏王。
还没等他开口,魏王就先发难了。
“孤以为,该换个使臣去谈。”裴执将手中奏章放在桌上,不轻不重发出声响。
“主公想派谁去,臣都没有异议。”
见魏王脸色缓和些,郑郸开始将话题引向郑绥。
“主公,臣于凉州,常与子女提及先王恩德,时刻不忘先王对郑家的教诲。”郑郸字斟句酌,“儿女们都还算说得过去,唯有一个女儿,叫臣头疼。”
裴执静静看着郑郸,嘴角笑意似有若无。
郑郸与裴执接触不多,以为裴执心情还不错,继续道:“臣这女儿自幼博览群书,心气高,非天下第一英雄人物不嫁,这不,刚与袁家退了亲。”
郑郸长叹一口气,“臣也不知,从哪给她找英雄人物做郎君。”
“郑刺史,这是专程和孤闲聊么?”裴执语气温和,“可惜,孤对牵线搭桥之事不大熟悉。”
郑郸豁出一张老脸道:“臣听闻,主公还未娶亲,若是能看得上小女……”
“郑郸。”裴执嘴角笑意消融,语气隐含威慑,“你还记不记得,先王究竟对郑家说了什么。”
当年,裴旭骑在马上,看着低眉顺眼的郑郸,道:“只要郑家安分守己,不要生出妄念,本相便待郑家如初。”
郑郸这才恍然察觉,魏王先前那抹笑不是包容,而是不耐。
“臣谨记先王所言,从不敢逾距,今日是臣冒昧了。”
郑郸走出魏王府,心底提着的一口气才松懈下来,回驿站后便见着郑绥在屋中等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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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执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,阿寻以为魏王同意了,心中刚舒了口气,脖子便被扼住。
“傅循,孤是不是太给你脸面了。”裴执的手收紧,“你也配和孤谈条件?”
阿寻感觉自己脖子要被拧断了,偏他不能动内力,否则就露馅了。
意识开始飘忽时,裴执松了手,声音冰冷道:“想谈条件,让傅兴那个老匹夫亲自来。”
裴执离开时,阿寻第一个念头便是,魏王不会放贵妃走了,什么条件估计都不行,还是来阴的比较靠谱。
虞听晚不知阿寻离开是做什么,只见到他回来时,刻意遮掩了脖子,忍不住轻轻皱眉。
阿寻投过去一个安慰的目光,示意自己无事。
她刚放下心,便听见天子身边的内侍突然宣读诏书,历数并州刺史这些年来所作所为,言辞之激烈叫人想起当年裴旭借皇帝夷周家三族的诏书。
虞听晚望向魏王的位置,仍旧空荡荡的没有人。
而殿外的羽林卫,却已然冲了进来,为首的便是陈熹。
诏书中那些所谓的大罪不过是夸大其词,他真正的罪过,是曾鼓动裴溯争位,今年,他长子又收了太子赠的两名美人。
虞听晚坐在贤妃身边,丝毫没被这阵仗吓着。
左右今日这鸿门宴是裴执安排的,也不会出乱子,这些羽林卫拿下并州刺史不费吹灰之力。
天子下诏,陈熹奉诏捉拿贼人,一切都顺理成章,裴执彻底隐在了幕后。
谁都知道今日这出戏是谁的指使,可无一人敢戳破那层窗户纸,反倒是满朝公卿对着枯朽的皇帝道:“陛下圣明。”
不知是在说陛下圣明,还是在向魏王隔空表立场明忠心。
虞听晚喝了口茶,每每知晓裴执在前朝的手段,她都忍不住胆寒。
“娘娘是不是喝醉了。”秋桃有些担忧地小声道。
虞听晚这才察觉到,自己执杯盏的手指微微颤抖,“似乎有些。”
贤妃偏头道:“身子不适,可以先回去歇息,不过,最多半个时辰,便能散了。”
不过一刻钟后,皇帝便以身体虚弱为由离席,裴执姗姗来迟,见诸臣皆静默无声,从容道:“诸君为何缄默?”
众人纷纷看了看周边人的反应,一致选择了噤声。
最后还是兖州刺史和太傅起身道:“陛下已回,臣等担忧圣体,食不下咽难以继续饮酒开怀。”
这两人皆是随裴旭起家的老臣,亦是裴执之师,他们愿意开口,其余人都松了口气。
“天子有疾,孤亦忧心如焚。”裴执声音清朗,忽然转头看向太子,“既然如此,今日不若散了,太子以为如何?”
太子自是应声,虞听晚与其她后妃一道离去时,瞥见裴执站在白玉阶上,似乎是目送百官离去,蓦地低下视线,眼神在她身上顿了片刻。
离得太远,虞听晚看不清楚他眼中情绪,只是下意识觉得,自己好像又惹了他不痛快。
裴执遥遥见她跟受了惊似的,眸色更加低沉,吩咐一旁侍从:“告诉太傅和兖州刺史,在魏王府等孤片刻。”
“还有,命人去请贵妃,孤有事相邀。”
虞听晚被人“请”去侧殿时,对裴执的不满已经盖过了上回被吓出的惧意。
有这样请人来的么?几个斩龙卫直接拦下她的轿辇,毫不掩饰地露出腰间刀剑,把抬轿子的宫人吓得颤颤巍巍,然后毕恭毕敬道:“贵妃娘娘,魏王殿下请您一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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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如何晓得魏王的想法,这也不是织室做的,明安被迫放下茶盏,干笑了两声。
魏王吩咐,不能叫贵妃知晓这衣裳是他送的,明安脑子里转过无数说辞。
“每位娘娘的衣裳皆有绣花,只是种类不同罢了。”
见虞听晚不大相信,明安在得罪贵妃和得罪魏王间选择了前者。
“贤妃娘娘喜欢芍药,故而她的夏衣上都是芍药花纹。”明安感觉已经出汗了,“贵妃娘娘并未特意叮嘱,织室自作主张选了莲花,娘娘莫怪。”
虞听晚信了几成,以明安的性子,定是会特意询问贤妃的,没来问自己也是正常。
明安自知这番话恐怕引贵妃不悦,故而也不再多留。
待出了漪澜殿,他垂首顿足,上次魏王送的深衣从织室经手,他和少府在宫外吃酒,再加上一件衣裳罢了,魏王在织室的人直接遮掩过去了。
这次十二件夏衣送来,数量太多,这才找上了明安。
他痛失讨好魏王和贵妃的绝佳机会。
明安怨气冲天,臭着张脸回去,路上瞧见了袁家三公子。
“明公公,这是谁惹了你不高兴啊?”袁子瑜似乎心情颇佳。
袁子瑜为人,无论贩夫走卒还是高官贵女皆一视同仁,士大夫视阉人为脏物,不屑于之相交,独袁三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宦官谈笑自若。
明安难得露出一个真诚笑容,“一早便听闻太守回京,今日可是去德妃娘娘那儿?”
“算是吧。”袁子瑜犹豫片刻,拱手道:“明公公,我有件事想问你。”
袁三公子博学,有什么难题要向自己请教?明安诧异道:“何事?明安定知无不言。”
“敢问……贵妃娘娘近来可还安好?”
“贵妃娘娘一切都好。”明安神色有些微妙,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多嘴提醒:“魏王一直很关照娘娘。”
袁子瑜全然没有理解明安的言外之意,与他告别时脸上还带着轻松笑意。
他今日进宫,嘴上说是去见姨母,却硬是转了个向,往漪澜殿那边去。
外殿的宫女瞧见袁子瑜,惊了一跳,连忙进去通传,虞听晚正在教如意《急就篇》,听他来了,长叹口气。
虞听晚走到殿外,一眼便瞧见那道身影,长身玉立衣袂飘飘,举手投足皆十分随意。
袁子瑜见到虞听晚时,本以为自己可以冷静些,但胸口似有鸟儿振翅欲飞,搅得他心里发慌。
许久不见,他思念备至,不敢看她眼睛,只敢看着她的头发,却瞧见一支莲花钗,脸色微变。
“这钗子。”袁子瑜嘴唇动了动,心底弥漫上一丝恐慌,“是谁送给娘娘的?”
“哪支?”虞听晚身为贵妃,自然不会朴素到头上只一根钗子。
袁子瑜顾不得那么多,伸手将那碍眼的莲花钗摘下,在手心攥紧,挤出一丝微笑,“这个。”
“先前与郡主在一起时,出了点小事,魏王便送来这钗子赔罪。”虞听晚见他脸色苍白,疑惑道:“你可是身子不适?”
袁子瑜垂下眼,一向旷达的眼神平添抹阴郁之色。
他怎不知裴执还会和人赔罪,而且还是送发钗,身为外臣送什么不好,送这种东西。
“无妨。”袁子瑜声音有些飘忽,“娘娘,臣只是路过漪澜殿,给你带些东西。”
他拿出一方小巧的砚台,“臣在东海郡时,有人送了这方太白星砚,臣想着,或许娘娘会喜欢。”
袁子瑜当年在虞家,便听闻虞听晚爱收集砚台,如今投其所好,想来她不会拒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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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东西珍贵,袁太守还是自己收用为好。”
袁子瑜喉咙哽住,想问她为什么你能收裴执的东西,不愿意收我的,最后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,默默收好砚台。
刚回袁府,几个家仆便上来低声道:“公子这是去哪儿了,大夫人发了好大的火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袁子瑜恹恹的,神色冷淡,走进袁夫人院里,行了一礼道:“给母亲请安,我今日有些累,先回去歇息了。”
“珏儿。”袁夫人坐在石凳上,一旁的女婢给她捏肩,“你一回来,便想着进宫,可是还惦记那人?”
“儿子只是去看望姨母。”袁子瑜沉默片刻道。
一只茶盏直直飞过来,在他脚下碎了一地。
袁夫人见他毫无触动,气得指着他骂道:“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,郑刺史昨日便到长安,你不去挽留一二,一心想着见那个……那个女人。”
“郑家退亲,与我何干?”袁子瑜神色冷漠,“那本就不是儿子求来的亲事,退了也好。”
袁夫人恨铁不成钢,“你四处说自己克妻,郑家又退亲,到时候谁敢嫁你。”
“那就不成亲好了。”
袁子瑜转身打算离开,却被母亲叫住,“袁珏!在父母面前拂袖离去,这便是你学的孝道么?”
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,袁子瑜闭了闭眼,转头毫不犹豫跪下,地上大大小小的碎瓷片扎进他膝盖,血色浸透了地砖。
“是儿子不孝,多谢母亲教诲。”
袁夫人慌忙让家仆扶起他,“快去叫郎中来。”
袁子瑜是文人,又士族出身,哪里受过什么皮肉之苦,今日被瓷片扎进皮肤,痛的额头冒汗,但好歹清醒了不少,不像刚从宫里回来时那般恍惚
袁祈从魏王府回来后便知晓此事,推开袁子瑜房门,笑道:“又怎么了,何必生这么大的气。”
“劳长兄关心。”
“怎的今日这般生疏,先前都喊我大哥,今日居然叫起长兄了。”袁祈伸手摸了摸弟弟额头,怀疑他病了。
袁子瑜沉默片刻,问道:“大哥,你觉得魏王如何?”
袁祈神色一怔,坐在他身边,语气里掺杂着毫无掩饰的激动之意。
“跟随魏王,可成万世功名。”
身为嫡长子,汝南袁氏的下一任家主,袁祈一直对站队慎而又慎,一早便选定了裴执。
但裴执身边的才俊如过江之鲫,故而他隐居世外,博了个超脱物外的名声,只待魏王来请。
袁子瑜看着长兄,语气淡淡道:“大哥,你记不记得,先前我劝说你投魏王麾下。”
“自然记得。”
“那时,我与魏王做了个交易,虞听晚归我,袁氏则效忠于他。”袁子瑜见兄长脸色一变,强颜欢笑继续道:“母亲不会告诉你,在贵妃入京前,我便想求娶她,可母亲一直不同意。”
袁祈不以为意,无可奈何道:“你便为了此事将自己伤成这样?”
“何须母亲同意,待几年后,为兄挣个从龙之功,大可替你做主婚事。”
长兄如父,加之裴执若登基少不了给袁祈封爵,届时袁祈便是名正言顺的家主,帮弟弟娶个妻子不过一句话的事。
“来不及了。”袁子瑜的声音像一抹游魂,“魏王看中了她。”
袁祈本是沉稳从容的性子,也架不住这话,一时大惊失色,手一抖碰掉了桌边瓷盏。
“怎么可能?”袁祈脱口而出,眼前却陡然浮现虞听晚那张艳色绝世的脸,一时卡壳。
他心中惦念亡妻,兼之修道,故而对美色并未兴趣,可魏王到底是个男人,还是个没经验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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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执忽然松手,看着伏在地上的男人,像在看一摊烂泥。
“你说错了。”裴执忽然想起斩龙卫送来的信里,虞听晚那句并无情意,他语气冰冷道:“孤想要的东西,没有得不到的。”
袁子瑜不再喊裴执主公,而是无比漠然道:“总有些东西,是殿下用权势也换不到的。”
裴执从小到大太顺了,什么都要,哪有这样好的事情,既要虞听晚的真心,又不肯先屈尊说些软话,既想抢夺后妃,又想要好名声为登基做准备。
他听过袁子瑜的话,嗤笑一声,转身离去时,问门外的袁祈:“今日随袁子瑜一道进宫的,是谁?”
袁祈原本沉默着站在一旁,此刻看向那几个袁子瑜身边的家仆,风轻云淡道:“惹了魏王不快,拖下去杖毙。”
裴执顿了顿,瞥了袁祈一眼。
袁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,换了个说辞,“这几个家仆未能规劝子瑜,反倒撺掇他惹祸,按照袁氏族规,理当杖毙。”
裴执微微颔首,声音不大不小道:“子瑜的辞呈,孤允了。”
待他上了马车,掀开帘子,瞧见恭谨立在一边送他的袁祈,叹息道:“身为长兄,总归是要多操心些,约束着弟弟妹妹。”
袁祈连忙行礼,知道袁子瑜保住了命,眼中水色一闪而逝,“多谢主公开恩。”
目送马车渐行渐远,袁祈吩咐一旁的家仆:“这段时日,绝不允许三公子离开袁府半步。”
几十个家仆将袁子瑜的院子围成铁桶,这么大的动静终于将袁夫人招来了。
“是谁将我儿伤成这样?”袁夫人看了一圈,最终盯着袁祈,怒道:“你身为兄长,便是这样对待兄弟的?你那些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。”
袁子瑜含混不清道:“母亲,不要怪大哥,他是为我好。”
袁夫人落下眼泪,袁祈和她关系不睦,但对家中兄弟姊妹一向照拂,今日这样做估计真有隐情,但这一个两个都不肯说。
她忽然想起什么,问道:“你今日进了趟宫,又去见贵妃了,是不是?”
“你每次见到她,就像发了癔症一样。”袁夫人有些后悔,早知如此,当年便答应了儿子,去接虞听晚进府,左右她一个孤女,还不是任她拿捏,也翻不出什么浪花。
袁子瑜不说话,一连十几日皆是如此沉默,任由来探望的人在他榻边叹息,也任由长安盛传他触怒魏王,这才被罢黜。
直到袁祈下朝后,照例来看他伤势如何,随口一提道:“过些日子是皇帝寿辰,你怕是去不了了。”
裴氏每年都借着皇帝寿辰,令各州刺史进京贺寿,朝臣、士族子弟和后妃皆出席。
袁子瑜也想去,远远看虞听晚一眼,袁祈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,淡淡道:“你就好好养病吧,贵妃身子有恙,不会去的。”
“她身体不好?”袁子瑜连忙追问,“是怎么了?”
“我怎么晓得?许是暑热吧。”
“大哥,能不能帮我将先帝赐下的玉石枕送进宫,不必见到贵妃,让德妃娘娘转交便可。”
先帝曾赐给袁家一个玉石枕,触手生凉,夏季用可以消暑,袁子瑜幼时怕热,家中便将这枕头给了他。
袁祈神色复杂,断然拒绝,他没告诉弟弟,魏王五日前进了趟宫,漪澜殿当夜便以贵妃身体抱恙为由殿门紧闭。
谁也不知道魏王和虞听晚说了什么。
五日前,漪澜殿。
夜色已深,有不速之客上门,裴执孤身一人进殿,如入无人之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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